〔海峰收集〕
济南大明湖路的西段,曾名为阎公祠街,为纪念正谊中学的创办者鞠思敏先生,在他去世后,这条地处学校门前的街,更名为思敏街。至今老济南人从正谊中学旧址走过,仍不免想起鞠思敏先生的名字。
鞠思敏(1872──1944),名承颖,字思敏,1872年生于山东省荣城县衙门前街一个书香门第,祖父和父亲都是生员出身。他自幼聪敏,名闻乡里,20岁中秀才,21岁为廪生,在荣城县马山的私塾设帐讲学。1904年,32岁的鞠思敏,经荣城县知县保荐,考入山东师范学堂优级科,1909年以优异成绩毕业,任山东省视学,1911年3月进京复试,被授予举人衔。
鞠思敏于1906年加入同盟会,积极投身于孙中山领导的革命运动。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后,他和山东优级师范学堂监督事王讷等人公开打出拥护共和的大旗,共谋山东独立。独立运动失败后到烟台,和同学刘鉴清、李慕白等驱逐了荣城县知事刘文炳,组建了荣城革命军政府。烟台独立又告失败,鞠思敏缒城逃离,避难于威海。
中华民国建立后,鞠思敏被任命为国立山东高等师范学校校长。他治校有方,治学严谨,聘请留学欧美的进步教师,增置仪器设备,增订中外书刊,教育学生立志报国。1913年,鞠思敏先生为开创民主进步的新式中学教育,联络老校友刘冠三、王祝晨、于明信等人筹建私立正谊中学,校名“正谊”取自董仲舒语“正其谊而不谋其利”之意。校舍暂用大明湖畔阎公祠,正房作为教室,耳房为办公室和库房等,桌椅等全靠社会各界人士捐赠。学校经费主要来源于59名创办者的集资。创办人公推尚在省高等师范学堂任职的鞠思敏兼任校长。鞠思敏身为校长,不取分文报酬,还把自己在高师任校长的薪水按月拿出一部分捐助正谊,创办之初,为节省经费,打铃、扫地他都亲自去做。学校收费低廉,吸纳了大批贫家子弟。鞠思敏实践蔡元培“思想自由,兼容并包”的办学思想,聘任教师注重学有所长而不问政治信仰,不限资历。学校的教师,有旧民主主义激进分子,也有前清孝廉和早期中共党员。他曾邀请黄炎培、陶行知、张伯苓等知名人士到校演讲。正谊早年学生、著名学者季羡林先生在《怀鞠思敏先生》一文中称赞鞠思敏先生是“我永远难忘的人”,说每当回忆起鞠思敏先生在朝会上的讲话,“心里就油然升起幸福之感”。
在五四运动中,鞠思敏热情支持青年学生的反帝爱国行动,主张“不买日货、不穿洋布、不坐洋车、不乘胶济铁路火车”,在学校建立“华醒商行”,经营国货。1920年元旦,济南学联演出反帝爱国新剧,遭到军警干涉,省立一中学生李玉级等人被刺伤。鞠思敏义愤难平,亲自面见省长屈映光和督军田中玉,要求惩治肇事者,几经交涉,终于迫使当局做出让步,赔偿损失,公开道歉。
1929年秋,鞠思敏奉山东省政府令,出任山东省立第一乡村师范学校校长。他聘请进步教师授课,向学生传授科学社会主义思想,把《国际歌》编入教材,乡师学生唱《国际歌》在济南传为新闻。鞠思敏先生创办了“农事试验场”,让学生参加劳动,熟悉乡村,体察民情,并效仿陶行知平民教育思想,在北园创办5处民众学校,帮助当地农民提高文化水平。
鞠思敏先生担任乡师校长时,正值白色恐怖猖獗,先生不畏艰险,同情保护进步学生,为革命事业做出很大贡献。当时的省立第一乡师,中共地下活动非常活跃,被誉为“设在白区的一所党校”,许多党的高级干部如曾任山东省省长的赵健民、曾任文化部副部长的姚仲明、曾任黑龙江省委书记的潘复生等,都曾在此就读。九一八事变后,乡师学生同省立一师、正谊中学、省立一中学生组成赴南京请愿团,为冲破当时山东省主席韩复榘的阻挠,请愿团三千多名学生冲入济南火车站卧轨抗议。鞠思敏亲自带人到火车站送菜送饭,进行慰问。1932年春,乡师爆发学潮,国民党山东省党部和教育厅再三责令鞠思敏开除进步学生,但先生拒不照办,当时的教育厅长何思源辱骂他“昏庸老朽”,对他大发雷霆:“你培养的学生都成了共产党了!”鞠思敏义正词严予以驳斥:“我鞠思敏老而不朽,庸而不昏!我希望我的学生有主张、有头脑、有见解,他们没有让我失望。”当局示意他引咎辞职,鞠思敏严词回绝:“我创办乡师以来,并无差错,你们可以撤我的职,但我决不能引咎自去!”1932年夏,当局不顾舆论反对,解除了鞠思敏第一乡师校长的职务。
鞠思敏被解职时已年过花甲,身为声望卓著的教育家,却一贫如洗。他没有固定的住所,经常借住在朋友家里,直到1936年,正谊中学校友路孟凡、蔡民章等9人募集款项为老校长在县东巷建起一座平房新居,才算把家安顿下来。搬家时,很多学生闻讯前来,见老校长的家产只有书籍报刊两板车、被褥衣物两板车,无不感慨万分。
1937年12月,济南沦陷。为保护正谊中学,鞠思敏拿出家中仅有的几百元钱,托请友人和街坊帮助看护学校资产。日伪当局多次登门请他就任山东省教育厅长,都被他断然拒绝。他闭门隐居,日渐衰老,一病不起,于1944年8月7日,在贫病交加中与世长辞,终年72岁。济南民众和正谊中学校友自发前来送殡,人群排了长长的几里地。
鞠思敏毕生致力于教育,被后人誉为"山东的蔡元培",与同时代的与王祝晨、于明信、范明枢并称为“民国初年山东四大教育家”。原正谊中学学生、著名史学家孙思白怀念老校长鞠思敏先生,曾赋诗赞颂其高风亮节──
北蔡南黄姓字香,育材还见鲁灵光。
广培桃李千株树,老守清操百炼钢。
施教不嫌天地钝,潜移敢化少年狂。
梦魂飞绕明湖路,遥拜门墙柳丝长。
(原发表于《山东教育》中学版 2005年1、2月)
永不言败!!!!!!